蔺真抓紧瓷瓶,道:“谢谢,已经足够了。”
除夕夜,翟岳锐将妻子刘氏锁在屋里,亲手用斧头砍杀了另外三个小妾,第二天清晨才将门打开。刘氏一宿未眠,见门口翟岳锐浑身是血,尖叫一声,眼泪滚滚落下,她想要逃跑,却腿一软被门槛绊倒,颤抖着、绝望着……爬了没多远,又看见院中躺着三具无头尸体,再也受不了惊吓,昏了过去。当钦差派来抄家的人到时,刘氏已经疯了,被关在腥臭的柴房里,与死无异。
虽然什么不该有的东西也没被抄出来,但翟岳锐被关在牢里的第一天还是吃不下饭、睡不着觉,一直用他那颗别在裤腰带上的脑袋撞大墙,嘴里头低声念叨着什么“灭九族”。刘氏怕他,缩在墙角,翟岳锐一看她,她就抱着头放声痛哭,吵的狱卒都不得安宁。刘氏哭累了,睡着了,翟岳锐也平静下来了——突然想到什么活路似的。第二天,他困了就睡,狱卒端来饭他就吃。刘氏疯后像个三四岁的小娃,嫌饭菜有馊味了,不肯吃,他便温声细语地哄着她吃饭。
正月初一,恭王爷和恭王妃捎上丘岚等人亲自登门拜访李丞相。
寒暄、祝福过后,李丞相看了沈潘的认罪书,道:“有皇上护着,又有太后帮说话,翟岳锐怕是不会轻易就供出裴子仪。记得两年前慈庵抓住了裴子仪的罪证,人证物证啥也不缺,可皇上就是护着他,谁又能有丁点办法呢?还有……不知柔兄有没有想过,即使您大义灭亲揭发了小舅子杀人夺财之罪行,假药一案,您仍是最有嫌疑之人啊!皇上他已经开始忌惮您,说不定……这事还是让弟弟来吧!”
“不可,放弟身体欠佳,到时朝堂上必然是唇枪舌战,我怕你支撑不住,还是本王去最为合适。况且谁递这封认罪书,嫌疑不都稳稳当当在本王身上吗?”恭王爷突然压低声音,“皇上是个糊涂车子,可他再如何糊涂,杀本王也是要多考虑考虑的。”说完捋着胡子,拍了拍李放的肩。
李放叹了口气,为他再也不如从前的身体叹了口气,转头看见女儿又笑了,是苦笑。他道:“早知道年轻的时候就多和凯旋学几招……还有我那可怜巴巴的女婿,今年他一个人在富春过年,他若在京,叫他去最为合适了。柔兄啊……小弟我时日无多了,临走前只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……但我相信他余生会待小鱼儿好的!”
虞鱼鱼上前蹲下,道:“爹您又瞎说话!周爷爷和吕大夫都说您体内的余毒早已拔除干净了,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!”
“我的小鱼儿啊……”李放热泪盈眶道,“柔兄,谁递折子怎么能一样呢?让我递吧,这几日让弟弟也上朝去,该说的让我说,行吗?”
恭王爷道:“放弟若坚持要上朝,为兄的也拦你不住,只是你想帮本王递折子这事——没的商量。吕无忌那老家伙说的话得听,我真怕你情绪一激动生出个什么好歹。”
“也好。”李放看着紧紧抓着他袖子的虞鱼鱼,满眼慈爱道,“放心,我有分寸的,为了小鱼儿我也要多活几年,日后慈庵若敢欺负她,我还得替我的掌上明珠出气呢!”
……
初五那天,在家人们的注视下,恭王爷坐上轿子上朝去了。因是开朝头一天,皇帝也拖着疲累的身体上朝了。
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,太子千岁千千岁!”
“众爱卿平身。”虽说初五便复印开朝了,但今日后,一直到过了上元节,大臣们才需要再上朝。
按说都是走走过场,皇帝说些新年贺词,百官拍拍龙屁便过去了——也就宋慈庵那个人,别人属的是鼠牛虎兔龙蛇马羊,他属的是竹竿,一节一节不通气儿——只要他在,便一定要在这新年开朝的头一天上奏折。
宋慈庵不在,皇帝心里高兴哇,见李老丞相也来上朝了,问候道:“多日不见,爱卿瘦了不少,年前朕让太子挑了些补品送去,该叫他亲自登门探望的。”
李丞相感激道:“太子殿下日理万机,微臣岂敢劳烦!臣的病已无大碍,多谢皇上惦念了。殿下代理朝政后,最是能体会皇上每日之辛苦了,只恨微臣的身体不争气,不能为殿下分忧。”
“忠武将军担任钦差以来,朕耳朵里听到的可都是赞颂之声啊!他姐姐大婚当日他在北边驻防,这大年下的他又在南边赈灾,当真是辛苦了。朕记得文星生得巧,大年初一生的,朕原想将北燕进贡的那匹汗血宝马赏他,太子却说这样不妥,李小将军那匹白马才是马中赤兔,方能配得上他。”皇帝说到这里看向太子,大笑,“朕想了多日的礼物行不通了,索性就把这事交给太子了,也不知道太子送了什么。”
“小儿贱辰,皇上和太子殿下竟还记得,老臣在此替犬子谢过了!”李丞相谢恩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