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,华冠杰现在至少可以断定两点:其一,宸王未死,而且很可能很快就能疗好伤回到军中;其二,她们既然能够盗取解药,自然是知道宸王中的什么毒,今日青衣女子与巴托交手,也就能猜出天华山庄与北漠的关系。莫氏四姝与那青衣女子对天华山庄而言必定是敌非友。
只是,华冠杰依然存有疑虑:她们当时为什么没有将黑衣人赶尽杀绝,相反除了被宸王杀死的两个,其他人却都留下了活口放了回来?
更令他不安的是,她们竟这么快就能识得九鸩曼陀罗之毒,并且知道天华山庄能够找到解药,可见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被盯上了,事已至此,天华山庄勾结北漠、谋害宸王的行动已经暴露了。
可是对方是何门何派,又师承何处,来自何方,除了所见的武功高强外,还有没有多大的势力?对于这些,华冠杰一无所知。
麓铭山。
雪晴取了药,便径直来了别筑小苑。
一袭银色戎装的男子一手握剑,另一手则负于身后,面对着一湖净水,立于月华之下,他的身形是华贵而淡漠的,他的脸庞本是冷酷而精湛的,只是那裹着眼睛的白纱又让他的面容有了些许柔和,让他的背影有了些许的凄清。
他已经听见她来了,也闻到了微风送来的那一丝清淡极远、若有若无的香气,这香气…倒是前两次她身上没有的呢,或许是今夜在哪里不小心沾上的吧。他绽放了一个浅浅的笑容。
雪晴并未走上前去,她远远地站定。那银甲现在看来是那样光洁耀眼,清辉之中自能成就宸王睥睨天下,叱咤战场的气度,只是这气度之下定是血染银甲,万千枯骨,这样想来,这戎装铠甲是不适合出现在这里的。
宸王啊宸王,他的名字,该是叫君沐宸。雪晴觉得眼前似是看见了千军万马战场厮杀的情形,似是有无数的鲜红将她湮没,隐隐地觉得晕眩。
她将牵着的一匹白马拴到了树上,很好地掩饰了她脚下的不稳和瞬间的晕眩,暗暗提了一口气道:“月夜清冷,看来你的外伤是好得差不多了?”依旧带着那么一丝玩笑和打趣,声音淡且清,但足够他听得清楚。
自从那夜约定,这女子便再未出现过,为了拿到解药定是费了不少心力。如今匆匆赶来,一路风尘仆仆,却还得如此潇洒自在。他未曾答话,只是说道:“解药拿到了”,有一抹情不自禁的笑容,真诚地绽放在他的脸上。
其实从她答应的时候,他便未曾怀疑过她能够如期拿到解药,那么,他的笑容是为着什么呢?是因为她的平安归来吗?还是因为她的玩笑打趣?这样的念头在他心里打了一个秃噜,就连他自己也吃了一惊。
是啊,既然得到了解药,他的眼睛应该重见光明,也是他离开的时候了。
“你这人真没劲!”雪晴嘟囔着转身进了屋,“我的马儿名叫追云,它明早之前会带你离开山谷,服药之后两个时辰,你的眼睛应当是能够复明了,身上的余毒,照着我这方子吃药便无碍了。”
药方和小白瓷瓶已经扔到了他的怀里,她本能地不愿意他感觉到她的不适,尽管她知道他看不见。他微笑颔首,想要跟着她进屋,却终究只是站在门外呆愣了片刻,便上马扬鞭而去。
临城。
已近佛晓,羲国军营大帐内,君沐凌正焦急地来回踱着步。
他是永泰帝的五皇子,生母正是在后宫中位份最高的独孤皇贵妃。凌王在高门阀族中声望极高,只是没有军功傍身,多少有些遗憾。独孤皇贵妃和朝中重臣一再举荐,永泰帝才给了他这个监军之职。
谁料到几天前与匈奴的一场大战,不仅让中军主帅君沐宸受伤失踪,更是丢了边塞重镇平雁城,他不得不退守到这临城,并以八百里加急的绝密将战况报给了朝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