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,有几分难为情。
听到这三个字,四夫人生生一怔。她唇畔扬起的笑意立时凝固,僵硬地比哭还难看。
“好好的孩子,说什么对不起。”
她并不想将事情想得过于复杂,她视为骄傲的宋若离,又怎会那么轻易地离开人世。
闻宛白整个身子都有些僵,她将骨灰递给陈夫人,声音压得很低,浑然不是往日骄傲的姿态:“是我无能,没能护好若离。”
四夫人并不傻,闻宛白的三言两语,便足以让她捕捉到蛛丝马迹。她的手颤抖着抚上盒身,呢喃着:“我不信,我不信……”那样一个优秀的孩子,怎么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家,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未能够与他见上。
她突然一把抢过盒子,闻宛白受力不稳,险些跌倒,勉强稳住身形时,却看见四夫人抱着盒子时有些疯癫的模样,心口被狠狠地一撞。
她这一生,太多杀戮,已让这一双看起来如葱削般的玉指沾满了鲜血,她在空气中,闻到过太多嗜血的气息。生生死死,不过是刀起刀落的时间。她第一次,对一个人的生死,这般在意。
还有在生者面前的局促、无奈、自责。
陈夫人抱着盒子发了许久的哆嗦,待回过神来,神色有些冷:“他既然死了,那你还来做什么?我的若离,为何这般命苦啊!”
她不过这一个儿子,自小便捧在手心,便是送去水月宫拜师学艺,也是宋若离磨了她许久她才同意,怎知不是望眼欲穿,而是再也等不到那长身玉立的身影。
你来做什么。
那歇斯底里的恨,揪扯着她的心,直至鲜血淋漓。
四夫人转身踏进门槛,剩下的人却是将闻宛白拦在门外。她一掀衣袍屈了腿直直跪在门口,朗声道:“宛白不敢请夫人原谅,只是逝者已矣,只希望夫人不要过于难过。”那身影便那样顺着她的话语生生一僵。
闻宛白跪了许久,渐渐已有几分体力不支,日头正毒,她的身子,任是吃了这样多的补药,也抵不住这退下冰冷的触感荼毒人的灵魂。
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昏睡过去的,再清醒过来时,已是星子长明,她生生被冻醒,仓皇间直了直身子,垂下的眸前,是一双淡蓝色的绣花鞋,碧绿色的裙摆上绣着美丽的花纹,在这寂静的夜里,显得格外耀眼。那人朝她伸出手,却是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阿宛,今日是我失态了。”
闻宛白抬起眸,却未伸出手,她望着四夫人。四夫人形容过于憔悴,仿佛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,便老了十岁。
“夫人。”
他想要开口问的东西太多,但良久,她只道出了这两个字,却如同千斤重般压在心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