轻风文学>玄幻>无骛 > 起舞 如此骇事,的确是他“亲眼”所见么?
    “那疯子搞的什么名堂,还嫌景爷不够倒霉,惹了一个不够,平白多搭上一个,莫不然……就是存心要折腾我,连转世为人也不放过?”

    妇人与当下所见姑娘的纠葛,景柘已经完全不在意了,一味地想要寻见“疯子”,不管不顾地冲上去“报仇”,正感到焦灼万分,识念霍然一沉,一股极强的吸聚之力纵空而来,不容抗拒地冲散了识海。

    等到意识苏醒,景柘的视野已经缩窄得不及此前十中之一。

    值得庆幸的是,妇人似乎终于为疲累所扰,停下了手中飞舞的红绫,静肃地凝视满席的饭菜。

    虽然看不到,景柘大略想象的出,妇人该是满意眼前正对的情形,准备已尽,将至的鬼魂大抵不进热食,所以早早呈上来,等到放凉,时间便合宜得恰到好处,不会触怒哪个孤魂野鬼的凉薄之心。

    但是,这些鬼魂迟迟不登堂,纵然感受不到妇人的焦急,他也暗暗地有些不畅快,很是不满如斯拖延的行事风格。

    人间有规章法度,鬼界和仙界又是如何呢?也是一样的不得奸杀抢盗,有衙门,有皇庭,有达官贵人,还有泱泱万千的平民百姓么?

    当下所附身的这位女子,还是说,这个姑娘的本躯,同样是个恶鬼,经过矫饰,方才化成了眼下的人形?

    倘若这名女子乃恶鬼所化,这岂不是说,从不久前开始,他就沦入了恶鬼一道,永世不得超生?

    自他出生坠地,几时犯过罪不容赦的恶行?拿过几次惯手,可那都是亲邻好友,拿的也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件,就算当场抓包,也不至于恨之切齿,泣诉鬼神,为何生平还未过半,就要遭逢这样凄惨的苦遇?难道,真的如母亲多年前问卦时听说的,他景爷就是个百无是处,只会惹祸的灾星吗?

    他不相信,只有迂透了顶的人才会相信,这些各处游走没有定业的僧道,真的身负什么勘断吉凶的绝才,真要具备这样的能耐,怎不占占自己如何发家致富,偏要沦落到穷穷惨惨,处处张手的境地?

    定是他想错了,这名女子设下的宴席,非是为了招待鬼魂,而是另有自己不知的其他用途。

    假若他能像“疯子”那样,借灵识与人对话,一切便都好办了,不会再像此前那样无端端的胡乱发愁,可是他什么术法也不曾学,如何才能达成所愿?

    想想平时的自己是如何说话的?难不成……要从咿呀学语那时候想起么?万一惹出了什么奇怪的动静,发作在女子身上,那岂非又犯了忌讳,更要减损来日的福报?

    一连串的霉头,早已触得他吃不消了,莫说老婆孩子,就是成天害自己睡不着觉的冤家,如今也还一面都没见着呢……莫非,一切的缘起,都是因为这一年多以来,他已经说了不下千百次许涣的坏话?

    “阿朴,阿朴?”念头一动,景柘却不禁迟疑,怔神了一会儿,方才接着讨饶:“我知道错了,你且放过我,不要再加什么霉头了。我晓得,成仙的事,轮不到我这样庸莽的货色,自此向你保证,你家的院子,往后我再不闯了,骂你的那些话,几句是有心的,想你也不会听不出,没什么好计较的,今日便饶了我,往后敢有再犯,任你怎么处置,做兄弟的都不敢有半分异议。”

    攒念一毕,视线霍地扬起,正对上一面菱花格栅的方窗。

    女子举出双臂,推开窗门,霎时有各色纷纭的灯火抵目而来——景柘从未见过这样繁盛的灯景。

    没有人同他对话,他却下意识地断定,“乖乖,就知道你阿朴是个会消遣的,哥俩个好着,将说就上道,早要是为我好,合该大大方方见个面,聊一晚上的畅快话,偏要想不通,用那小心眼的破梦敷衍你景爷,各都短了乐子,今天这一趟,我算是记上心了,不能等到成了仙再报答你,有机会我……”

    念犹未了,女子提足而起,猛力一踹,就此踹开了外窗的栏格,不及景柘惊讶,女子将裙角捏在手中,随即纵身而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