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瞧着那衣裳穿起来里三层外三层的,什么披帛、腰封之类的,我也不曾接手过这些,倒也还是让姑姑帮我穿起来,只是这种被人伺候的感觉很微妙,我还以为自己像个残疾之人,王公贵族们难道不曾觉得别扭吗?
大抵是日夜如此,久而久之便习惯了吧?
穿好了衣裳,那姑姑对我笑道:“姑娘穿这一身真是瞧起来很英气,同我们三姑娘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呢。”
我提起裙摆,这么繁文缛节的衣裙还没穿过,每走一步都能听见绸缎窸窣声,绣鞋底儿很柔软,只是我走起来却老觉得要踩了裙子,唯恐自己绊一跤,难登大雅之堂。
正在姑姑笑着同我打趣闲话间,外面一阵轻微的脚步声,虽然已是如莲一般轻移,我也能听出其中的雀跃之情。
忽的门扇叫人给推了开,下午的阳光似金如粉地扑进来,我正瞧见那光里走进来一名豆蔻少女,梳着百合髻,头簪一对儿宝钗,羊脂般的脸蛋上露着婴儿肥的模样。
我正纳罕这人是谁,料想这气度大概是个千金,猜着是不是秦家的三姑娘秦茹,便听姑姑讶异道:“茹姐儿,怎的跑出来了?不是正要夕春为你梳新发式么?”
秦茹撅了噘嘴,她虽是个大家闺秀,便是秦淳所说的“池子里养的荷花”,可也是个少女,亦然会噘嘴巴撒娇。
她扁扁嘴道:“那发式我才不梳了呢,往常见琪姐姐梳着好看,我才要梳的,可在我头上不好看,我一个人待着没意思,就来找姑姑啦。”
忽而一转头见了我穿着她的衣裳,已料想我便是那个被带回来的女子,于是朝我眨眨眼道:“你就是那个叫花梨的,会学武功的女子么?”
在路上我曾听秦淳提起他的这个三妹妹,神色十分疼惜,想来日常里是极为爱护她的,秦淳对我说过:“我那个三妹妹呀闲不住,我说京城里的姑娘们像荷花,这话也不全是我说的,这是我三妹妹说的,她说她觉得自己拘束极了,就像在池子里被养着的荷花,生了根,哪里也不能去。”
我还纳闷秦茹怎么会知道我叫做花梨,且会武功的,但嘴上仍应着,向她笑了一笑。
姑姑在一旁道:“这姑娘原来是个会习武的么?”
秦茹笑道:“刚才哥哥和唐公子、戚公子他们进宫去了,临走时吩咐了下人们待花梨姑娘好一些,便说了她的身世,我也才知道她是个侠女呢。”
姑姑喜道:“姑娘,你留下真是赶巧了,我们茹姐儿惯爱听那些个飞檐走壁的故事了,你来了她倒有个解闷的伴儿,省得成日里闹我这一把老骨头。”说罢便拿着帕子拍起掌来。
秦茹也对我道:“听说你还是戚公子和唐公子的救命恩人呢,我哥哥走得急,我怎么问他都说不全,只告诉我说你可厉害了,力大无穷,能抗起三个男子呢。”
我讷讷笑了,也不知道秦淳是不是丢给我个包袱来。
秦茹果然不是个安分的主儿,带着我到花园里去玩放纸鸢,我瞧着瞧着不由得想起陶陶来,叹了口气。
秦茹以为是因为我学武,不喜这些女儿闺房里的玩意儿才叹气的,便拉着我坐到一旁,向我道:“府里没什么好玩的,闺中女子玩的东西左不过都是那些,没有你们习武之人来得爽利。”
我笑道:“没有啊,你们的东西都很有趣,我以往很少见到这么精致的假山,而且这府里通身的气派,我在冀州城时全没见过。”